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是一项重大的民生工程。中央拨款160多亿元，在680个县市展开试点，确保2600万农村学生健康成长。这项惠民工程自今年新学期大面积实施以来，中西部地区投入了大量人力、物力、财力，但部分地区在实施过程中仍然是困难重重，面临供餐食品安全无法保障、缺少食堂等基本设施、学校人员短缺没人做饭等问题。

　　让学生吃得放心，供餐形式仍需探索

　　2012年4月27日，陕西宝鸡市渭滨区相家庄小学、窑园小学学生食用早餐后，有39名学生出现不同程度恶心、腹痛、低烧等症状。这已是本学期开学以来，营养改善计划试点地区发生的第9起校园食品安全事件。

　　云南、贵州、甘肃等地也陆续拉响营养餐食品安全的警报。

　　贵州省教育厅学生资助办主任周忆江接受半月谈记者采访时表示，目前多数食物安全事件发生在由企业供餐的学校，供应的是牛奶、面包、蛋糕等“成品食品”。

　　据记者了解，目前各地的营养餐主要采取三种供餐方式：一是由学校食堂统一制作供应午餐;二是由具备餐饮资质的企业提供鸡蛋、牛奶为主，水果或其他营养食品为辅的早餐、加餐或课间餐;三是学校向周边农户托餐，购买供餐服务。

　　湖南教育厅副厅长、省营养办主任杨定忠介绍，学生营养改善计划是大规模的集中供餐，食品通过市场采购，学校面临的市场环境十分复杂，食品隐患可能存在于食品生产、销售、消费、管理等各个环节，“即使是知名食品生产企业也难保万无一失”。

　　“企业供应‘成品食品’最方便，但也存在较大的食品安全风险，因为学校难以监控生产、运输等环节。”贵州大学后勤处处长金春雷说，企业以营利为目的，不符合营养午餐“零利润”要求。企业想方设法补偿运输、市场流通等成本，还可能造成“成本高、营养差”的局面。

　　一些专家认为，最大限度降低食品安全风险的方式是由学校食堂供餐，并严控每个环节。但地处边远的农村学校如何采购又成为新的难题。

　　杨定忠建议，政府应为目前没有能力进行食堂供餐的学校建立企业供餐准入制度，提供部分优质供应商和食堂餐饮企业供各县市和学校选择;协调光明、伊利等大型奶制品企业增加学生奶供应量，在营养改善计划试点县市建立直供基地。

　　缺少食堂等基本设施，学校难以供餐

　　半月谈记者调查发现，选择企业供餐的学校，除了少部分为省事，大部分是由于无力供餐，只能采取临时过渡措施。云南省宣威市双龙一小校长钱学党说，营养改善计划下达之后，学校来不及新建或改造食堂，只能向曲靖交通集团一蛋糕厂订购面包，向宣威市一家牛奶配送点购买牛奶，为学生们提供营养餐。

　　据了解，“撤点并校”后，在广西、云南、贵州等地，学生聚集的寄宿制学校教室、学生宿舍等更加紧张。一些农村学校几乎没有空房改造食堂，也缺少资金新建食堂。而非寄宿制学校、地处偏远的学校以及50人以下的教学点，大多不具备“开伙”的条件。

　　云南宣威市教育局副局长王光厚表示，全市196所学校无食堂、无空房可以利用，约占营养餐学校数的1/4。经测算，修缮扩建或新建需要投入1.25亿元左右，但配套资金严重不足。

　　贵州省从去年秋季开始，投入资金6亿元，在全省88个县市区规划建设了9961个农村中小学食堂。即便如此，教学点等村级小学仍旧没有食堂。

　　一些学校即使改造了食堂，条件也十分落后。在湖南省凤凰县山江镇完小，700名学生只有不到50平方米的食堂。据摸底，湖南37个试点县农村中小学没有学生食堂，如全部实行食堂供餐模式，需投入21亿元改善学校供餐条件。

　　按要求，没有食堂的教学点可通过向周边农户托餐，让学生吃上热饭菜。然而，一些基层校长反映，很少有农户愿意接手托餐。

　　广西柳州市教育局学生资助管理中心工作人员桂科介绍，有些农户想帮忙给学生托餐，但一旦进行卫生资格准入审查，农户卫生情况一般都难以达标，不具备供餐资格。

　　农村学校人员短缺，营养餐“有米难炊”

　　“每天都马不停蹄，既担心食品安全，又担心影响正常的教学工作，身心俱疲。”贵州省罗甸县板庚乡龙潭小学老师汤元昌告诉记者。今年新学期营养午餐开餐后，他的生活越发忙碌了。由于学校食堂工作人员紧缺，只能由他兼职采购。他每天清晨7点去买菜，赶回学校后接着上课，中午要招呼学生吃饭。等自己吃完午餐，下午的教学工作又开始了。

　　实施营养改善计划过程中，农村教师编制短缺问题再次凸显。“21世纪教育研究院”近期发布的《中西部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项目调研报告》中称，许多学校没有厨房工作人员的编制，只好采取教师轮流值班、家长志愿服务或雇用临时人员等方式。但仅靠教师、家长的义务服务，显然难以持久。

　　周忆江说，目前食堂设备设施的采购、工勤人员的工资等是由县财政完成的，按100个学生配一个厨师来算，贵州省400万学生就需要4万名厨师，一年除去寒暑假，就需要投入4亿元至6亿元。“这样的投入对中西部地区来说，是一笔不小的开支。”

　　此外，供餐增加的运营成本也没有来源。杨定忠对半月谈记者说，营养改善计划要求按照“保本不盈利”的原则实施，但实际发生运营成本没有解决途径。“如果采用食堂供餐模式，学校新增工作人员的工资福利以及运营过程中燃料、水电费等没有来源。如果采用企业供餐模式，企业仓储、冷藏设施和设备、人员投入及相关税费与交通运输成本等费用也没有来源。”

　　云南省教育厅副厅长、省营养办常务副主任邹平告诉记者，云南正在探索按照小学5亩地，中学10亩地的标准，为中小学校解决勤工俭学基地，补充和加强营养改善计划。

　　贵州省黔南州政府教育督导室督导杨凤玲建议，由中央安排专项资金配套食堂建设，并通过转移支付补助食堂操作人员的报酬。供水、供电等相关企业也应给予学校一定的优惠政策。

　　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NGO研究所所长王名呼吁，还应鼓励公益组织积极参与，建立社会化的运作模式，形成政府、基金会、企业、家庭多方合力的模式，保障学生营养改善计划的高效实施。(《半月谈内部版》2012年第6期/记者 王橙澄 张莺 关桂峰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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